高考放榜我考了698分,我爸说以后生活费就每月698,我没争辩,默默掏出清华的录取通知书:不好意思,我全奖学金硕博连读8年

151 2025-12-12 12:26

引言

查分那天,晚间的风裹挟着燥热,吹不散饭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电视里《新闻联播》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。

当我报出“698”这个数字时,父亲江建军夹菜的动作停顿了半秒,随即若无其事地将一块排骨丢进弟弟江源碗里。

他没看我,只盯着电视,语气平淡地宣布:“不错,以后生活费就按分数给你,一个月698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。”满桌的亲戚发出了然的轻笑,母亲也劝我懂事。

我没争辩,喉咙里翻涌的不是委屈,而是一种解脱。

在他们算计的目光中,我默默从书包里抽出那个烫金的档案袋,推到桌子中央。

清华大学的校徽,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

01

饭桌上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,连我那位一向咋咋呼呼的小姑江亚芬都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,一对精明的眼睛死死钉在我刚刚推出去的那个牛皮纸档案袋上。

那档案袋并不厚重,但上面的几个烫金大字——"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",每一个字都像千斤重的秤砣,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父亲江建军的脸色最是精彩。

他刚刚还沉浸在一家之主的威严里,用698块钱给我的人生定了价。

那是一种施舍,一种"你考得还行,但我依旧能拿捏你"的掌控感。

可现在,这份掌控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。

他的脸从古铜色涨成猪肝色,嘴唇翕动着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
那双夹着排骨的筷子,还悬在半空,显得无比滑稽。

"哥,你……你开什么玩笑?"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弟江源。

他比我小两岁,成绩一塌糊涂,却是家里的"心头肉"、"宝贝疙瘩"。

他一把抓过档案袋,动作粗鲁地扯开封口,仿佛要亲自验证这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。

当那张印着淡紫色花纹、制作精美的录取通知书被他抖出来时,江源的表情凝固了。

他那张和我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上,写满了不可置信,随后转为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嫉妒。

"假的!肯定是P的!"他尖叫起来,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,"哥,你为了多要点生活费,至于搞这种东西来骗人吗?698分怎么可能上清华?今年的分数线你没看吗?"

亲戚们也开始交头接耳。

"是啊建军,清华今年理科线不是说要700往上走吗?698……悬了点吧?"

"现在网上什么假证做不出来,小澈这孩子,别是被人骗了,或者学坏了?"

母亲王秀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她一把夺过通知书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。

她看不懂上面的小字,只能反复摩挲着"江澈"那两个打印上去的名字,眼神复杂地看向我,带着质问:"澈儿,这到底怎么回事?你跟妈说实话!"

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着,连一口菜都没碰。

胃里空空如也,心里却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填满。

我看着他们,像在看一出排练了十八年的荒诞戏剧。

十八年来,江建D军的每一句"男孩子糙点养",王秀莲的每一次"你是哥哥,要让着弟弟",江源的每一次抢夺和炫耀……所有画面在我脑中飞速闪过,最后都定格在父亲那句轻飘飘的"一个月698"。

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不,那不是稻草,那是一把钥匙,一把解开我心中最后一道枷锁的钥匙。

我终于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,最后落在父亲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。

我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:"分数线,是对普通考生而言的。"

我的话让他们再次安静下来。

"我没有参加普通高考的统招录取。"我一字一顿,像在宣读一份与他们无关的判决书,"我走的是‘强基计划’,附加了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全国决赛金牌的破格入档资格。"

"什么……什么计划?"小姑江亚芬显然没听懂。

我没有理会她,而是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张纸,那是一份补充说明函,上面盖着清华大学招生办公室鲜红的印章。

"简单来说,"我将那张纸同样推到桌子中央,目光直视着我的父亲,"高考分数对我而言,只是一个资格门槛。我真正被录取的,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,俗称‘姚班’。"

"姚班"两个字,对于桌上大部分人来说,依旧是陌生的。

但江建军不一样。

他虽然文化不高,却爱看新闻,喜欢在酒桌上吹嘘国家大事。

对于这个代表着中国计算机领域最顶尖本科教育的符号,他不可能没听说过。

我看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。

那不是因为骄傲,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——一种对事物彻底失控的恐惧。

他引以为傲的"一家之主"的权威,在"姚班"这两个字面前,被碾得粉碎。

"而且,"我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,投下了最后一颗炸弹,"通知书后面还有一页,你们好像没看见。"

我伸出手指,轻轻地将那张被江源揉得有些皱的录取通知书翻了一面。

在通知书的背面,一行小字清晰地印在那里。

"江澈同学,鉴于您优异的综合表现,经‘华夏人工智能科学拔尖英才计划’专家组联合评定,您将获得本计划的全额奖学金支持,进行为期八年的硕博连读培养。培养期间,学杂费全免,并提供每月8000元人民币的生活与科研津贴。"

02

"八……八千?"

发出这声惊呼的是我妈王秀莲。

她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,又尖又细,带着一丝破音的颤抖。

八千块。

这个数字,比我爸江建军在一个国营工厂里当小组长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。

比她自己在超市当收银员,辛辛苦苦站一个月,拿到手的三千多块,更是多了不止一倍。

之前那句轻描淡写的"698块生活费",此刻听起来像一个无比辛辣的笑话。

满桌的亲戚,脸上的表情从看戏的幸灾乐祸,瞬间切换到一种混杂着震惊、羡慕和尴尬的复杂神情。

他们面面相觑,原本嘈杂的饭桌,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"咔哒"声。

江建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。

那是一种混杂着羞耻、愤怒和茫然的灰败。

他引以为傲的、用来拿捏我的经济大权,在"每月八千"这个数字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。

他作为父亲、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,被这张纸上的白纸黑字,彻底剥得干干净净。

"不可能!"江源的反应比他父亲更激烈。

他猛地站起来,椅子因为动作过大而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
"哥,你疯了吧?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!还硕博连读?还八年?还一个月八千?你以为你是谁?国家养着你啊?"

他的质问,恰好问到了点子上。

我没有看他,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我的父亲,江建军。

我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的一丝动摇。

他在怀疑,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敢相信的侥幸。

他希望这是假的,因为只有这是假的,他才能重新夺回自己的权威。

"爸,"我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"你不是最喜欢看新闻吗?你应该知道,国家为了在芯片、人工智能这些‘卡脖子’的领域追赶世界,投入了多少资源。"

我顿了顿,给了他思考的时间。

"像‘姚班’、‘智班’这样的地方,招收的本就不是普通学生。我们进去,不是为了混一个文凭,是为了做研究,是为了在未来十年、二十年,去攻克那些最尖端的科技难题。国家是在我们身上投资,投资的是未来。所以,这个待遇,是真的。"

我的解释,像一把重锤,彻底击碎了江建军心中最后一点侥幸。

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,眼神涣散,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:"投资……未来……"

而我妈王秀莲,则像是忽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,她的思维立刻跳到了另一个维度。

"八千……一个月八千……"她看着我,眼睛里开始闪烁着一种我无比熟悉的光芒——算计的光。

那光芒,和她每次盘算着从我爸工资里扣下多少钱,去给江源买最新款的球鞋和游戏机时,一模一样。

"澈儿啊,"她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温柔,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,"你看,你现在出息了,有国家给钱了,这……这可真是咱们江家的福气啊!"

她说着,就想伸手过来拉我的胳膊,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。

"你弟弟明年也要高考了,他成绩不好,我和你爸正愁着,以后要是考不上好大学,得花多少钱给他找个出路……现在好了!"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,越说越兴奋,"你一个月八千,自己也花不完,你又是住宿舍。要不……你每个月拿出五千……不,六千!拿六千出来,给你弟弟存着,当他的教育基金!你是他亲哥,拉他一把不是应该的吗?"

这话一出,连旁边的小姑都听得皱起了眉头。

而我弟江源,刚刚还一脸的愤怒和嫉妒,听到这话,眼睛瞬间亮了。

他看着我,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会走路的提款机。

整个饭桌的气氛,因为我妈这番话,变得愈发诡异。

我看着他们,看着我妈理所当然的嘴脸,看着我弟贪婪的目光,看着我爸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
十八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寒意,在这一刻,彻底爆发。

我笑了。

不是冷笑,也不是嘲笑,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、无比畅快的笑。

笑声不大,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。

"妈,"我止住笑,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问道,"你是不是觉得,这八千块,是天上掉下来的?"

"是国家给你的,不就是……"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我打断了。

"为了这八千块,"我的声音陡然转冷,"我从初中开始,参加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。你们在看电视,我在刷题。江源在打游戏,我在对着电脑屏幕写代码。高一,我拿到省一等奖。高二,我入选省队。整个高三,当别人都在复习的时候,我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家集训队里,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,和全国最顶尖的头脑竞争那几个金牌名额。"

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。

"你们知道什么是‘动态规划’吗?知道‘图论’吗?知道‘网络流’吗?"

我每问一句,他们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
"你们什么都不知道。你们只知道,江源的球鞋又旧了,他的游戏机该换代了。你们只知道,我这个哥哥,理所应当要为他让路。"

我的目光最后落在我爸江建军的身上。

"爸,你刚刚说,一个月给我698块生活费。现在,我告诉你。我不需要。一分都不需要。"

"从今天起,我的人生,我自己负责。而你们,"我环视一圈,"和我再无关系。"

说完,我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眼,转身就走。

"江澈!你给我站住!"身后传来江建军气急败坏的怒吼。

"你这个逆子!你敢走出这个门,就永远别回来!"

我没有回头,只是在门口顿了一下,留下最后一句话。

"求之不得。"

然后,我拉开门,走进了外面闷热的、但却无比自由的空气里。

门在我身后"砰"的一声关上,隔绝了那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,名为"家"的牢笼。

03

走出家门的那一刻,我没有回头。

身后传来的,是我父亲江建军气急败坏的咆哮,母亲王秀莲夹杂着哭腔的咒骂,还有弟弟江源幸灾乐祸的叫好声。

这些声音像一盆脏水,泼向我的后背,但我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。

盛夏的夜晚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和尘土混合的燥热气息。

我沿着熟悉的街道一直走,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又在我走过之后,将它缩短。

我没有目的地,只是想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
我掏出来,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,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"江澈同学,我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周毅教授。冒昧打扰。你的档案我刚看过,非常出色。考虑到你家庭情况特殊,也为了让你能提前进入状态,我们为你申请的‘英才计划’独立宿舍已经提前启用。地址是清华园荷园小区2栋301,门禁卡和钥匙放在小区门口的丰巢快递柜,取件码是xxxxx。随时可以入住。另外,我的一个关于‘跨模态预训练模型’的项目组正好缺一个有灵气的助手,如果你有兴趣,安顿好之后随时可以来信电楼512找我。不必拘谨,提前开始,对你我都有好处。"

周毅教授。

这个名字我如雷贯耳。

他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泰山北斗之一,尤其在自然语言处理方向上,是绝对的权威。

我在准备竞赛时,读过他发表的好几篇顶会论文。

他的项目组,是无数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。

我捏着手机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
这条短信,像一束光,瞬间穿透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。

它不仅仅是一个住处,一个机会,更是一种认可。

一种来自我所向往的世界的、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认可。

原来,在那个我一直以为冰冷、残酷的学术世界里,竟然藏着这样不动声色的温暖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胸中那股因为家庭而郁结的浊气,似乎都消散了不少。

我不再迷茫,打开手机地图,定位了最近的火车站。

去北京。

立刻,马上。

买的是最近一班的高铁,二等座。

车厢里人不多,很安静。

我靠在窗边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,那些熟悉的、不熟悉的建筑都模糊成一片流光。

我的思绪,却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
我在思考一个问题。

王秀莲为什么会提出让我每月上交六千块给江源?

江建军为什么会因为权威被挑战而暴怒?

答案很简单。

在他们的认知里,我,江澈,是他们的私有财产。

我的成功,理所应当是他们的成功。

我的荣耀,必须用来反哺这个家庭,尤其是反哺他们更看重的江源。

他们不是不爱我,只是他们的爱,是有价码的,是有条件的。

而我,十八年来,第一次拒绝支付这个价码。

高铁平稳地行驶着。

我闭上眼睛,脑海里开始浮现周毅教授提到的那个项目——"跨模态预训练模型"。

这个领域是当前AI研究的前沿热点,旨在让模型能够同时理解和处理图像、文本、声音等多种类型的数据。

这需要极强的数学功底和编程能力。

我的大脑开始自动运转,构思着可能的模型架构,思考着如何优化注意力机制,如何处理不同模态数据之间的对齐问题……这些复杂的、纯粹的逻辑思考,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。

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。

一个只需要用才华和努力说话的世界,一个没有亲情绑架、没有无休止的索取的世界。

几个小时后,高铁到达北京西站。

走出车站的那一刻,凌晨的凉风迎面吹来,带着一股这座城市特有的、干燥而清新的味道。

我打了一辆车,直奔海淀区的清华大学。

当出租车停在清华园荷园小区门口时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

我按照周教授短信里的指示,在丰巢柜里取出了门禁卡和钥匙。

荷园是清华校内的教师公寓,环境清幽,绿树成荫。

我的宿舍在二栋三楼。

刷卡,开门。

映入眼帘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学生宿舍,而是一套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的单身公寓。

面积不大,但五脏俱全。

客厅里有沙发、茶几,卧室里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书桌,阳台上甚至还放着一台崭新的洗衣机。

桌上,还放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
我走过去打开,里面是一张校园一卡通,一张临时饭卡,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。

"江澈同学,欢迎提前来到清华园。饭卡里预充了2000元,先用着。一卡通可以出入图书馆和教学楼。安顿下来,好好休息。——周毅"

字迹苍劲有力,透着一股学者的严谨。

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,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,眼眶忽然有些发热。

十八年来,第一次有人对我说,"好好休息"。

第一次有人在我还没做出任何贡献之前,就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。

我没有哭,只是走到阳台,推开窗。

清晨的阳光洒在我脸上,带着暖意。

远处,清华标志性的二校门在晨曦中若隐若现。

一个新的世界,正在我面前缓缓展开。

而那个名为"家"的过去,已经被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。
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又响了。

这次,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
我犹豫了一下,接了起来。

"喂,是江澈吗?"电话那头,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,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客气,"我是你小姑江亚芬。你……你现在在哪儿啊?你爸快气疯了,你妈也哭得快晕过去了。你快回来吧,一家人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?"

她的声音,瞬间将我拉回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饭局。

我沉默了片刻,然后,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淡语气,说道:"小姑,你知道我拿到全国金牌后,第一个电话打给谁吗?"

电话那头的江亚芬愣住了:"给……给你爸妈?"

"不,"我说,"我打给了我的竞赛教练。因为我知道,告诉你们,除了换来一句‘哦,知道了’,或者‘别骄傲’之外,什么也得不到。你们甚至不知道那块金牌意味着什么。"

"小澈,你怎么能这么想呢?我们是……"

"我现在在北京。"我打断她,"在清华给我安排的公寓里。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。所以,别再打电话了。替我转告他们,从我走出那个家门开始,我们之间,就只剩下血缘关系了。"

说完,我直接挂断了电话,然后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。

做完这一切,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
世界,清净了。

04

在北京的第一个星期,我过得异常充实。

周毅教授并没有催促我,但我仅用了一天时间安顿下来,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了信电楼512的门口。

那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,里面摆满了服务器机柜,嗡嗡的散热风扇声像是这个房间的心跳。

几位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学长学姐正在电脑前专注地工作,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。

周教授看到我时,一点也不意外。

他只是扶了扶眼镜,指着一个空着的工位对我说:"来了?坐吧。桌上的电脑是给你配的,最高权限。左边书架上是项目相关的必读论文,右边是你学长们最近的实验数据。自己先看,有不懂的随时问。"

没有客套,没有欢迎仪式,只有纯粹的、直奔主题的学术氛围。

这正是我渴望的。

我迅速沉浸了进去。

白天,我在实验室里阅读论文,熟悉项目代码,向学长们请教。

晚上,我回到公寓,继续推导数学公式,构思新的算法模型。

那些曾经只能在脑中空想的理论,在这里,我拥有了最顶级的设备和资源去验证它们。

我的大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,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。

仅仅一个星期,我已经基本摸清了"跨模态预训练模型"这个项目的核心框架,甚至针对其中一个数据对齐的效率问题,提出了一个基于"对比学习"的改进方案。

当我把这个初步的方案用邮件发给周教授时,半小时后,他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。

"这个思路,很新颖。"周教授指着我邮件里的那几张模型结构图,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赏,"你把视觉特征和文本特征的映射,从传统的‘强制对齐’改为了‘对比优化’,理论上可以大幅提升模型在零样本学习任务上的泛化能力。你想过怎么实现了吗?"

"我想用双塔结构,分别编码图像和文本,然后通过一个共享的投影层,将它们投射到同一个语义空间。关键在于损失函数的设计,我计划引入‘信息噪声对比估计’,并且加入一个温度系数来调节正负样本的区分难度。"我流利地回答,这些都是我这几天不眠不休思考的结果。

周教授听完,沉默了片刻,然后站起身,走到身后的白板前,拿起笔:"来,把你的公式写出来,我们推一遍。"

那个下午,我和这位国内AI领域的顶尖学者,就在这块白板前,反复推演、争论、修改。

他没有因为我的年龄和资历而有任何轻视,反而像对待一个平等的学术伙伴一样,对我方案中的每一个细节提出质疑,又在我卡壳时给予点拨。

当我们最终得出一个相对完善的数学模型时,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。

周教授看着满白板的公式,长舒了一口气,转头对我说:"江澈,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。这个子项目,就交给你来主导,让徐浩配合你。"

一个刚拿到录取通知书、还没正式入学的本科生,主导一个国家级重点项目的子项目。

这在任何地方都是难以想象的。

但我没有激动,也没有推辞。

我只是点点头,说:"好。"

因为我知道,这仅仅是一个开始。

然而,正当我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新世界时,旧世界的麻烦,却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,追了上来。

那天晚上,我正在实验室调试代码,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打了进来。

我以为是外卖或者快递,随手接了。

"喂,是江澈同学吗?"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耳熟。

"我是,请问您是?"

"我是你们市电视台《今日关注》栏目的记者,我姓王。是这样的,我们从市教育局那边得知,你今年被清华大学‘姚班’录取,还是硕博连读,是我们市近十年来最好的高考成绩。我们想对你和你的家人做一个专访,宣传一下我们市的教育成果,也给明年的考生们分享一下学习经验。你看方便吗?"

记者?

专访?

我愣住了。

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会惊动媒体。

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。

我不想再和那个家有任何牵扯,更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暴露在公众面前。

"不好意思,我……"

"哎,你别急着拒绝啊!"王记者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犹豫,"这对你、对你家人都是大好事啊!你想想,这是多大的荣耀!你们全家都会成为我们市的名人!你父母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,多不容易,也该让他们在电视上露露脸,光荣一下嘛!"

"培养"?

"不容易"?

"光荣"?

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。

我仿佛能想象出,一旦我同意,江建军和王秀莲会如何在镜头前,将自己包装成含辛茹苦、无私奉献的伟大父母。

他们会把我的成功,当成他们炫耀的资本,当成他们教育成功的铁证。

而我,将再次成为他们满足虚荣心的工具。

不行,绝对不行。

"王记者,"我的声音冷了下来,"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。但是我拒绝。我不希望我的个人生活被打扰。而且,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,和我的家庭教育没有任何关系。"

我说的是实话,但在对方听来,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。

电话那头的王记者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,她愣了几秒,才干巴巴地说:"啊……这样啊……江澈同学,你是不是对家里有什么误会?你看,你父亲江建军先生已经接受了我们的前期采访,他说……"

"我爸接受了采访?"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"是啊!"王记者的声音又恢复了热情,"江先生人特别朴实,他说为了支持你学习,家里一直省吃俭用,还说你从小就懂事,知道家里条件不好,从来不乱花钱……我们都觉得特别感动。所以才想拍一个全家福,做一个更深度的报道。他还给了我们你家的地址,我们明天就准备过去拍摄了。"

我握着手机,站在冰冷的机房里,却感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
他们竟然已经做到这个地P步了!

他们不仅要抢夺我的功劳,还要把我塑造成一个"懂事"的、甘愿为家庭牺牲的形象,以此来反衬他们的"伟大"!

他们要用媒体,用舆论,来编织一张巨大的网,把我重新捆绑回那个他们可以随意操控的位置上。

我甚至能想象到,节目播出后,如果我再对他们有任何"不孝"的行为,将会承受多大的社会压力。

"江澈同学?你还在听吗?"王记者的声音传来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怒火,大脑飞速运转。

我不能让他们得逞。

我必须反击。

而且,要一击致命。

"王记者,"我重新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,"采访可以。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"

"你说你说!"

"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摆拍和事先沟通。明天你们去我家拍摄的时候,我会给我爸妈打一个电话。你们只需要把我们的通话内容,原封不动地录下来,播出去。你们敢吗?"

05

电话那头的王记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我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,一定充满了困惑和犹豫。

我提出的这个条件,完全不符合常规的新闻操作。

通常这种正面报道,都需要提前沟通、设计脚本,确保呈现出最和谐、最感人的一面。

而我,却要求她直播一场未经彩排的家庭对话。

这其中蕴含的风险,作为一个老记者,她不可能不清楚。

"江澈同学,"她终于开口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"你确定要这么做?你要知道,一旦播出,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。这可能会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……一些无法预测的影响。"

"我确定。"我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,"王记者,你们不是想报道真相吗?那就请你们记录下最真实的一面。如果你们想要的只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宣传片,那这个采访,现在就可以取消。"

我把球踢给了她。

要么,追求新闻的真实性,承担可能出现的"播出事故"的风险;要么,放弃这个十年一遇的重磅新闻。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我能听到她在那头和同事低声商议的声音。

"好。"最终,她下定了决心。

"我们答应你。明天上午十点,我们的摄制组会到你家。届时,请你准时打电话过来。"

"一言为定。"

挂掉电话,我看着窗外信电楼下匆匆走过的学子,心中的怒火已经平息,取而代de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。

江建军,王秀莲,你们不是想在全市人民面前"光荣"一下吗?

那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。

一个让你们永生难忘的机会。

第二天上午,九点五十五分。

我坐在实验室的工位上,戴上了耳机,面前的电脑屏幕上,是一个匿名的网络电话拨号界面。

我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号,我不想再让他们有任何可以骚扰我的途径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九点五十九分。

我几乎能想象出此刻家里的场景:电视台的摄像机、灯光已经架好,记者和摄像师各就各位。

我的父母——江建军和王秀莲,可能已经换上了他们认为最体面的衣服,脸上挂着矜持而骄傲的笑容,正襟危坐地等着我这个"优秀儿子"的来电。

他们或许还在心里盘算着,该如何措辞,才能显得自己更高尚,更无私。

弟弟江源,大概正一脸不爽地躲在房间里,嫉妒着即将发生在客厅里的这一切。

十点整。

我按下了拨号键。

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,扩音器里传来了我妈王秀莲那经过刻意修饰的、充满喜悦的声音。

"喂?是澈儿吗?哎呀,澈儿啊!我和你爸正等着你电话呢!家里来了好多记者阿姨,要采访我们家呢!你真是给爸妈争光啊!"

她的声音很大,显然是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。

我没有理会她的寒暄,开门见山地问道:"王秀莲女士,听说你们在接受电视台采访,说含辛茹苦把我培养成才?"

我的称呼,让电话那头的气氛瞬间一滞。

"王秀莲女士"这五个字,像一把冰冷的刀,瞬间划破了她伪装出来的温情脉脉。

"澈……澈儿,你这孩子,怎么说话呢?我是你妈啊……"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。

"那我问你,"我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,声音平稳而清晰,"你记不记得,我高二那年冬天,为了去省城参加奥赛集训,需要三千块钱的培训费。你当时是怎么说的?"

电话那头一片死寂。

我继续说道:“你说,‘家里哪有闲钱给你搞这些没用的?

你弟弟的钢琴课一节就好几百,那才是正经的才艺!

’然后你从我爸给我的五百块生活费里,又拿走了三百,说要给江源买新出的游戏卡带。”

"我……我没有……"王秀莲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
"没有吗?"我的声音提高了一点,"那三千块钱,是我把攒了三年的竞赛奖金和过年红包全部拿出来,又找我的竞赛教练借了一千块才凑齐的。我去集训的那半个月,每天只吃馒头和咸菜。这些,你都忘了吗?"

"别说了!"一个粗暴的男声打断了我,是我爸江建军。
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恼羞成怒,"江澈!你胡说八道些什么!今天是什么日子?有记者在!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!"

"丢人现眼?"我轻笑一声,"爸,你不是在采访里说,为了支持我学习,家里省吃俭用吗?那你敢不敢告诉记者,我这十八年来,穿过最贵的一件衣服,是学校发的校服?而江源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篮球鞋,够我买一整年的衣服。你敢说吗?"

"你这个逆子!"江建军彻底被激怒了,他的咆哮声透过听筒,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。

"我再说最后一件事。"我完全无视他的愤怒,声音变得异常冰冷,"查分那天晚上,你说,以后每月给我698块生活费。现在,我被清华录取,硕博连读,国家每月给我八千块津贴。你们又想让我每月拿出六千,给江源当‘教育基金’。"

"我只想问你们一句,"我的声音通过电话,清晰地回荡在那个我曾经称之为"家"的客厅里,也回荡在电视台的录音设备里,"你们凭什么?"

"你们生下了我,却没有好好养育我。你们把我当成弟弟的附属品,当成满足你们虚荣心的工具,当成可以随时压榨的提款机。现在,我不想再陪你们演戏了。"

"王记者,"我忽然转换了对话对象,"我想,今天的采访素材,应该足够‘真实’,也足够‘感人’了吧?"

说完,我没有等任何人的回应,直接掐断了电话。

我摘下耳机,实验室里依旧安静,只有服务器的风扇在不知疲倦地嗡鸣。

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代码,心中却是一片空前的宁静。

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一切都将不同了。

这场我精心策划的、通过媒体直播的家庭审判,将彻底斩断我和那个家庭之间所有的虚伪和羁绊。

它或许会给我带来争议,但同时,也会给我带来彻底的自由。

只是我没有想到,这场风暴的发酵速度,以及它所掀起的巨浪,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
06

那个电话挂断后的十二个小时,我平静地在实验室里写了一晚上的代码。

我屏蔽了所有来自家乡的电话和信息,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逻辑和算法的世界里。

对我而言,那场直播的家庭审判,是一次彻底的情感切割手术,手术做完了,接下来就是静待伤口愈合。

然而,我低估了现代媒体的发酵能力,也低估了"原生家庭"、"教育公平"、"重男轻女"这些话题在网络上的爆炸性。

第二天一早,当我被学长徐浩的电话吵醒时,我才意识到,我点燃的,是一个多大的火药桶。

"江澈!你火了!你快看微博热搜!"徐浩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。

我将信将疑地打开微博,刺眼的红色"爆"字瞬间占据了我的视眼。

热搜第一:状元直播控诉父母

热搜第二:698块的生活费和8000块的津贴

热搜第四:清华姚班天才与他的吸血鬼家庭

热搜第五:今日关注播出事故

我点开第一个话题,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被顶在了最上面。

视频的开头,是我父母坐在沙发上,满面红光地接受采访的画面。

江建军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,讲述着自己如何"开明",如何"支持儿子的兴趣爱好"。

王秀莲则在一旁,用手帕擦拭着眼角,诉说着"孩子从小就懂事,知道为家里分忧"。

画面和谐而感人,充满了正能量。

然而,下一秒,画风突变。

我的声音清晰地从画外音响起,冷静地、一条一条地列举着那些被他们刻意掩盖的真相。

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:从错愕,到慌乱,再到恼羞成怒。

王秀莲试图辩解时的语无伦次,江建军气急败坏的咆哮,和我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质问,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。

视频的最后,是我那句"王记者,我想,今天的采访素材,应该足够‘真实’,也足够‘感人’了吧?",然后画面戛然而止。

这条视频,在短短几小时内,播放量破亿。

评论区彻底炸开了锅。

"我靠!年度最爽反击!这脸打得,隔着屏幕都听见响了!"

"这父母也太恶心了吧?把儿子当什么了?扶弟魔的男版?扶弟魔哥哥?"

"心疼小哥!能在这种环境下杀出来,考上姚班,这得是多强大的内心和多恐怖的天赋啊!"

"那个电视台也牛逼,竟然真的播了!给《今日关注》栏目组点赞!"

"只有我注意到弟弟脚上那双鞋吗?那可是最新款的AJ,市场价得三千多吧?哥哥穿校服,弟弟穿AJ,绝了!"

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站在了我这边。

网友们化身福尔摩斯,把我话里提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扒了出来。

有人找到了我当年参加信息学奥赛的获奖公示,有人科普了"姚班"和"硕博连读"的含金量,甚至有人通过视频背景,分析出我家的装修和家具,都远远算不上"省吃俭用"。

江建军和王秀莲,成了"年度最恶父母"的代名词。

他们在我身上施加了十八年的不公,在这一天,被放大了千百倍,以网络审判的形式,加倍奉还给了他们。
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评论,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,只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。

我只是想斩断和他们的联系,却无意中成了一场网络狂欢的主角。

周毅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
"江澈,网上的事我看到了。"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,"你还好吗?"

"我没事,周教授。"

"那就好。"他顿了顿,说道,"学校这边你不用担心,我已经和宣传部打过招呼了,会尽力保护你的隐私,不让媒体骚扰到你。但是,你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。舆论是把双刃剑,今天能把你捧上天,明天也能把你踩下地。专注你自己的事,不要被这些东西影响。你的战场,在实验室,不在网上。"

"我明白。谢谢您,周教授。"

挂掉电话,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
周教授的话像一针镇定剂,让我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。

他说得对,我的战场不在这里。

然而,就在我准备关掉手机,彻底与外界隔绝时,一个视频通话申请弹了出来。

是江源。

我犹豫了零点一秒,按下了接听键。

我倒想看看,在这种情况下,他想跟我说什么。

视频接通,屏幕上出现的,是江源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。

他所在的背景,是我家那间凌乱的客厅,地上似乎还有摔碎的瓷片。

"江澈!你满意了?"他对着屏幕嘶吼,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,"现在全小区、全学校的人都在背后戳我们家的脊梁骨!我爸被厂里停职了,说他‘道德败坏,影响不好’!我妈连超市的门都不敢出!我今天在学校,被人指着鼻子骂‘吸血鬼的儿子’!这就是你想要的吗?"

我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
"你毁了!你把我们全家都毁了!"他几乎是在哭喊,"你凭什么?就因为你学习好?就因为你考上了清华?你就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审判我们?你知不知道,因为你,我的人生也完了!"

他说的最后一句话,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湖,泛起了一丝涟_blank漪。

"你的人生?"我终于开口,语气平淡,"你的人生,是指穿着三千块的球鞋,用着最新款的手机,上着几百块一节的钢琴课,然后心安理得地花着本该属于我的资源吗?"

"那是我爸妈愿意给我的!跟你有什么关系!"他理直气壮地反驳。

"是吗?"我笑了,"那现在,你爸停职了,你妈不敢出门了。以后,谁来给你买AJ?谁来给你交钢琴课的学费?谁来满足你那永无止境的欲望?"

我的话,像一把刀,精准地刺中了他最脆弱的地方。

江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他一直活在父母为他打造的温室里,从未想过,这个温室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反抗而轰然倒塌。

"江澈,"他的声音软了下来,带上了一丝哀求,"哥……我错了,我们都错了。你让那些人别骂了,好不好?你发个声明,说……说那些都是误会,是我们一家人开的玩笑……求求你了,哥!"

开玩笑?

我看着他那张充满祈求的脸,忽然觉得无比可悲。

直到现在,他关心的,依然只是他自己。

他所害怕的,不是父母的困境,而是他优越生活的终结。

"江源,"我说,"你今年高二了吧?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。从今天起,没有人再会为你的人生买单了。是继续当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废物,还是靠你自己挣回一点尊严,路在你脚下。"

说完,我直接挂断了视频。

我以为,这会是我和他们最后的对话。

但两天后,一则新的新闻,再次引爆了网络,也把我拖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。

新闻的标题是:状元父亲心梗入院,病危家属跪求儿子原谅。

配图,是江建军躺在医院病床上,戴着氧气面罩的照片。

以及王秀莲和江源跪在医院门口,哭着面向镜头,请求我回去见最后一面的视频。

07

"江澈!你爸快不行了!你快回来啊!"

视频里,王秀莲哭得撕心裂肺,整个人瘫倒在医院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
她头发散乱,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,几天前在电视上精心打理的体面荡然无存。

她一边哭,一边用头撞地,发出"咚咚"的闷响。

"哥!求你了!回来看看爸吧!医生说……说他可能挺不过今晚了!"江源跪在她旁边,对着镜头,哭得满脸通红,声音嘶哑。

他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年,此刻的他,看起来无助又绝望。

这段视频,像一颗深水炸弹,再次在网络上掀起滔天巨浪。

舆论的风向,开始出现了微妙的逆转。

"天哪……这也太惨了……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父亲啊!"

"江澈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?把父亲活活气到心梗,这也算‘弑父’了吧?"

"唉,清官难断家务事。之前觉得他爽,现在看他家人这样,又觉得有点可怜。不管父母做错了什么,总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吧?"

"楼上的圣母别叫了!他爸心梗,难道不是他自己作的?常年抽烟喝酒,对大儿子精神虐待,现在恶有恶报罢了!凭什么要江澈回去承担这个后果?"

"就是!这家人又在演戏了!用道德绑架逼江澈回去,等他一回去,肯定又是那一套‘你得负责’的说辞!千万别上当!"

新的争议点出现了。

一部分人开始同情我的家人,指责我"冷血"、"不孝"。

另一部分人则坚定地认为这是苦肉计,是我家人精心策划的又一场道德绑架。

两派人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。

我成了风暴的中心,一个被贴上"冷血天才"标签的符号。

实验室里,气氛也有些凝重。

学长学姐们看我的眼神,多了几分探究和复杂。

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地和我讨论技术问题,而是变得小心翼翼,生怕触碰到我的敏感点。

只有周毅教授,依旧如常。

他把我叫到办公室,递给我一杯热茶。

"压力很大?"他问。

我点点头,没有说话。

看着视频里父亲苍白的脸,说心里毫无波澜是假的。

那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。

但一想到这十八年来的种种,那仅存的一丝血脉亲情,又被冰冷的现实冻结。

"从逻辑上讲,"周教授缓缓开口,像是在分析一个学术问题,"这件事有两种可能性。第一,你父亲确实病危,这是事实。第二,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,目的是利用舆C情,逼你就范。你认为哪种可能性更大?"

我沉默了片刻,说:"百分之七十,是表演。"

"为什么?"

"因为时间点太巧了。刚好在他们被全网唾骂,走投无路的时候。而且,他们选择了在医院门口,对着媒体下跪,而不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。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演姿态。"我冷静地分析道。

"很好。"周教授赞许地点点头,"保持这种理性。那么,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呢?万一,他真的病危呢?"

这个问题,像一把锥子,扎在我心上。

是啊,万一是真的呢?

如果我因为自己的判断而没有回去,导致他真的离世,我这一生,是否都要背负着"弑父"的罪名和内疚?

这是一个两难的困境。

回去,很可能踏入一个新的陷阱。

不回去,则要承担一个无法挽回的道德风险。

我看着周教授,他也在看着我,眼神深邃而平静。

我忽然明白,他不是在替我做决定,而是在引导我,让我自己想清楚这件事。

"作为你的导师,"他开口了,"我只给你一个建议。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都要想清楚两个问题。第一,你的目标是什么?第二,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?"

我的目标是什么?

是彻底的自由。

是不再被那个家庭束缚的人生。

我愿意付出什么代价?

我闭上眼睛,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。

是江源抢走我唯一的新玩具时,王秀莲说的"你是哥哥,让着他";是江建军喝醉后,指着我的竞赛奖状骂"不务正业";是那个饭桌上,他们所有人理所当然的嘴脸。

然后,画面定格在周教授递给我的那杯热茶,定格在实验室里那些纯粹的公式和代码。

我睁开眼,心中已经有了答案。

"周教授,"我说,"我想请个假,回一趟家。"

周教授看着我,没有意外,只是问:"想清楚了?"

"想清楚了。"我说,"如果这是陷阱,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,亲手把它拆穿。如果这是事实,那么,我去见他最后一面,不是因为亲情,也不是因为原谅。只是为了了结我心中最后那百分之三十的不安。从此以后,生死祸福,各不相干。"

"好。"周教授站起身,拍了拍我的肩膀,"去吧。记住,清华是你的后盾。无论发生什么,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。"

我订了当天下午最早一班飞回我所在城市的机票。

当我走出机场,打开手机时,一条新的推送弹了出来。

发布者,是当初采访我的那个栏目组《今日关注》的官方账号。

内容是一篇长文,标题是:《关于"状元父亲病危"一事的几点澄清与说明》。

文章里,他们以媒体的身份,通过对主治医生、医院护士、甚至同病房病友的匿名采访,还原了事情的"真相"。

江建军确实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心肌梗死,被送进了医院。

但经过抢救,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,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,病情稳定。

根本不存在"挺不过今晚"的说法。

而王秀莲和江源在医院门口的那场"下跪哭求",是他们自己联系了一家本地的自媒体,自导自演的一出戏。

目的是为了博取同情,扭转舆论。

连医院的保安都证实,他们"跪了不到十分钟,拍完视频就走了"。

文章的最后,《今日关注》栏目组附上了一段录音。

录音里,是我母亲王秀莲的声音,她在和那个自媒体的记者讨价还价。

"……拍得惨一点!一定要拍出我快哭死过去的感觉!钱不是问题,只要能让我儿子回来,只要能让网上那些人闭嘴!……什么?还要加钱?你放心,等我儿子回来了,他一个月八千!我们有的是钱!"

这段录音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舆论,再次彻底反转。

这一次,再也没有人为他们说话了。

"恶心!太恶心了!连自己丈夫的病危都能拿来演戏!"

"我收回之前的同情!这家子人,从根上就烂透了!"

"江澈快跑!千万别回去!这是个无底洞!"

我站在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,看着那篇报道,听着那段刺耳的录音,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。

原来,我高估了那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。

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场戏。

一场拿生命和尊严当赌注的,丑陋不堪的戏。

手机再次响起,是我小姑江亚芬的电话。

我按下了接听键。

电话那头,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:"小澈……你……你都看到了吧?你别回来了。家里……已经变成一个笑话了。你快走吧,走得越远越好,永远别再回来了。"

08

挂断小姑的电话,我站在原地,机场大厅的广播声、旅客的交谈声、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,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。

而我的世界,却在这一刻,变得异常安静。

王秀莲在录音里那句"他一个月八千!我们有的是钱!",像一句恶毒的咒语,在我耳边反复回响。

原来,在他们心中,我拼尽全力换来的前途,最终只被量化成了一个冰冷的数字。

这个数字,不是我的价值,而是他们可以用来挥霍、用来解决麻烦的资本。

我转身,没有丝毫犹豫,走向了机场的退票柜台。

那张刚刚打印出来、还带着油墨温度的登机牌,被我亲手交还给了工作人员。

当我办完手续,重新走出机场,呼吸到外面浑浊的空气时,我知道,我和那个所谓的"家",最后一丝情感上的牵连,也彻底断了。

回到清华,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。

我像个没事人一样,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实验室,继续我的项目。

徐浩学长和其他人看到我,都默契地没有多问,只是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。

实验室里的氛围,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
对我而言,代码、公式和论文,是比任何安慰都更有效的疗愈。

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"跨模态预训练模型"的优化中。

我废寝忘食,几乎是以一种自虐的方式,疯狂地推进着项目的进度。

我提出的那个基于"对比学习"的改进方案,在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和参数调优后,取得了惊人的效果。

我们的新模型,在多个公开数据集上的零样本分类任务中,准确率比之前的业界最佳模型提升了近五个百分点。

这是一个突破性的成果。

当我在项目组的周会上,展示出最终的实验数据时,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。

周毅教授看着屏幕上那条陡峭上扬的性能曲线,眼神里充满了激动。

他当场宣布:"这个成果,足够发一篇顶会!江澈,你来做第一作者。徐浩,你协助他整理论文。"

在学术界,对于一个本科生而言,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顶级学术会议上发表论文,是至高无上的荣誉。

这意味着,我在这个领域,已经从一个学习者,正式迈向了研究者的行列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,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论文的写作中。

从引言、相关工作、模型设计,到实验设置、结果分析、结论,每一个章节,我都反复推敲,力求做到逻辑严谨、表达清晰。

这篇论文,不仅仅是一份学术成果,它更像是我对自己过去几个月人生的一次总结。

模型中的每一个参数,每一行代码,都凝聚着我摆脱过去、奔赴新生的决心。

最终,我们将论文投递给了计算机视觉领域的顶级会议——CVPR。

在漫长的等待审稿结果的日子里,关于我的家庭风波,在网络上也渐渐平息了。

新的热点层出不穷,网友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。

我的名字,从热搜榜上消失,重新变回了一个普通的符号。

而我的家人,也似乎从我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。

我没有再接到任何来自他们的电话和信息。

我不知道江建军出院了没有,也不知道王秀莲和江源过得怎么样。

我刻意不去打听,不去关注。

直到有一天,我收到了一封邮件。

发件人,是江源。

邮件的标题是:"一封迟来的道歉信"。

我的心,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。

我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,但看到"道歉"这两个字,还是泛起了一丝波澜。

我点开了邮件。

信很长,没有华丽的辞藻,只有朴素甚至有些笨拙的叙述。

“哥:

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心情。

或许会直接删掉,或许会觉得我又在耍什么花招。

但请你相信,这一次,我是真心的。

爸出院了。

那件事之后,厂里给了他一个‘内部待岗’的处分,每个月只能拿基本生活费。

妈工作的超市,也因为受不了闲言碎语,把她辞退了。

家里的积蓄,在给爸治病的时候,花得差不多了。

我们搬家了,搬到了城西一个很旧的小区。

房子很小,没有电梯。

我退掉了钢琴课,卖掉了我的游戏机和所有的球鞋。

那些钱,加上我暑假去工地搬砖挣的,凑够了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。

哥,以前我总觉得,你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。

你学习好,所以你应该考上好大学。

你是我哥,所以你应该让着我。

爸妈喜欢我,所以他们应该把最好的都给我。

直到那天,家里的一切都崩塌了。

我才发现,我所以为的‘理所当然’,其实全都是建立在你的牺牲之上。

我开始试着去理解你。

我找来了你以前参加竞赛的那些资料,看那些我一个字都看不懂的算法和代码。

我去了你以前常去的那个旧书店,老板说,你高中的时候,几乎每个周末都泡在那里,一待就是一天。

我才知道,原来你口中的那些‘动态规划’、‘图论’,背后是你用无数个日夜的孤独和汗水换来的。

而我,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你的那份资源和关爱,还对你百般嘲讽。

哥,对不起。

这三个字,我说得太晚了。

我知道,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。

我给你写这封信,不是为了求你回来,也不是为了求你给我们钱。

我只是想告诉你,我明白了。

我现在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学习。

我的目标,不再是那些虚荣的东西。

我想靠自己的努力,考上一所大学,学一门手艺,以后能养活自己,也能照顾爸妈。

爸妈他们……也变了很多。

爸出院后,像变了一个人,话很少,也不再喝酒了。

妈开始学着做一些手工活拿去卖,补贴家用。

他们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的名字,但我知道,他们后悔了。

哥,我不知道我们家还有没有未来。

但我会努力,让我自己有一个未来。

祝你在北京一切都好。

——弟,江源”

看完这封信,我久久没有说话。

窗外,夕阳正缓缓落下,给整个清华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

我没有回复这封邮件。

原谅吗?

或许还没有。

但心中的那块坚冰,似乎在夕阳的余晖中,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。

就在这时,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个新邮件的提醒。

发件人是CVPR的组委会。

邮件的标题是:[CVPR 20XX] Decision for paper XXXX。

我的心,猛地提到了嗓子眼。

09

我深吸一口气,用微微颤抖的手,点开了那封决定我命运的邮件。

邮件内容很简洁,几行英文,带着官方而克制的语气。

但其中一个单词,像一道闪电,瞬间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。

"Accepted."

我的论文,被CVPR录用了。

不仅如此,在审稿人的综合评分中,我的论文获得了极高的评价,三位审稿人一致给出了"Strong Accept"的意见,并推荐其作为"Oral Presentation"论文。

在CVPR这样的顶会上,只有不到5%的论文能够获得口头报告的资格。

这代表着,我的研究成果,被认为是当届会议中最具创新性和影响力的工作之一。

那一刻,所有的辛苦、委屈、挣扎,都烟消云散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和成就感。

这不是考上清华时那种解脱式的平静,而是一种纯粹的、源于智力创造被认可的狂喜。

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周毅教授。

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然后用一种带着笑意的声音说:"我就知道。准备一下吧,收拾行李,我们去温哥华。你得亲自去向全世界,展示你的成果。"

去温哥华,向全世界的顶尖学者,做口头报告。

这个消息,让我的兴奋感达到了顶点。

然而,当我冷静下来,开始着手准备签证和报告PPT时,一个新的、非常现实的问题,摆在了我的面前。

钱。

虽然学校和项目组会报销大部分的差旅费用,但办理签证、购买一些必需品,以及在国外的一些个人开销,仍然需要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。

我之前一直靠着每月八千的津贴生活,虽然绰绰有余,但并没有太多积蓄。

更重要的是,我忽然意识到,我的户口本,还在那个家里。

办理护照,必须用到它。

这个发现,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灭了我一半的热情。

回去拿户口本,就意味着,我必须再次面对那个我决心要彻底割裂的家庭。

我把这个困境告诉了周教授。

他听完,皱起了眉头:"这是个麻烦事。按理说,你已经成年,户口可以独立出来。但手续比较繁琐,时间上可能来不及。看来,你还是得回去一趟。"

我陷入了沉默。

江源的那封信,虽然让我心中的坚冰有所松动,但"回去",依旧是一个让我充满抗拒的词。

我不知道回去之后,会面对怎样的场景。

是虚伪的温情,还是新一轮的道德绑架?

"江澈,"周教授看出了我的犹豫,"有时候,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法,就是直面问题。你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看他们脸色的少年了。现在的你,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,去平等地和他们对话。"

"去吧,"他最后说,"把这件事彻底了结。你的人生,不应该留下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尾巴。"

我被他说服了。

我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,直接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。

这一次,我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。

没有愤怒,没有决绝,只有一种去处理一件棘手但必须完成的任务的平静。

当我拖着行李箱,站在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旧小区楼下时,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。

这里比我们原来的家破败得多,楼道里堆满了杂物,墙壁上满是剥落的墙皮。

我走到那扇斑驳的铁门前,抬起手,又放下。

就在我犹豫的瞬间,门,从里面被拉开了。

开门的是王秀莲。

她看到我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几个月不见,她像是老了十岁。

头发白了大半,脸上布满了皱纹,眼神浑浊而疲惫。

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,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。

我们四目相对,一时间,谁都没有说话。

"……澈儿?"她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丝不确定,"你……你怎么回来了?"

"我回来拿户口本。"我言简意赅。

"哦……哦,户口本,"她如梦初醒,连忙侧身让我进来,"快,快进来坐。"

我走进屋子。

很小,一室一厅的格局,家具都是最简陋的。

客厅的沙发上,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。

是江建军。

他也老了很多,背驼了,两鬓斑白。

他没有看我,只是低着头,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,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。

曾经那个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一家之主,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整个屋子里,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。

"你……你喝水吗?"王秀莲手足无措地给我倒了一杯水。

"不用了。户口本在哪儿?我拿了就走,我赶时间。"我的语气依旧冷淡。

"在……在柜子里。"她说着,就去翻一个旧木柜。

就在这时,里屋的门开了,江源走了出来。

他看到我,也是一愣,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不安。

他比以前瘦了,也黑了,穿着一身廉价的运动服,但眼神却比以前清亮了一些。

"哥……"他小声地喊了一句。

我没有应他。

王秀莲很快就找到了户口本,她用布满老茧的手,小心翼翼地递给我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有愧疚,有胆怯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。

我接过户口本,检查了一下,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。

"澈儿!"身后,一直沉默的江建军,忽然开口了。

他的声音,不再是以前那种中气十足的咆哮,而是带着一种衰老而嘶哑的疲惫。

我停下脚步,但没有回头。

"我知道……我们对不起你。"他艰难地说着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"我们……不求你原谅……只希望你……在外面,好好的。"

说完这句话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整个人佝偻得更厉害了。

王秀莲连忙过去拍他的背,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

江源站在一旁,低着头,捏紧了拳头。

我站在门口,背对着他们。

客厅里,只有江建军压抑的咳嗽声和王秀莲低低的啜泣声。

这一刻,我心中所有的怨恨,似乎都消散了。

剩下的,不是原谅,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。

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偏执,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

他们的人生,已经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。

而我,还有光明的未来。

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
当我重新坐上返回北京的火车时,我的心里一片澄澈。

那个名为"家"的枷锁,这一次,是真的,被彻底斩断了。

10

回到北京后,我顺利地办好了护照和签证。

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,或者说,进入了一个全新的、高速运转的轨道。

CVPR的会议日期日渐临近,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口头报告的准备中。

周毅教授亲自指导我修改PPT,从每一页的逻辑结构,到每一个图表的配色,都力求完美。

他告诉我:"在那种场合,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个人,还有清华,甚至是中国青年一代学者的形象。我们不仅要在技术上领先,在表达上,也要自信、专业。"

我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演讲,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提问。

我把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和模型细节,内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,力求能用最简洁、最清晰的语言,传达给不同背景的听众。

出发去温哥华的前一天,我接到了徐浩学长的电话。

"江澈,有个事,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。"他的语气有些犹豫。

"学长,你说。"

"你弟弟江源,前几天给我发了封邮件,问了你的航班号。他说……他想去机场送你。"徐浩顿了顿,补充道,"我没告诉他。我觉得,还是应该先问问你的意思。"

我的心,微微一动。

去机场送我?

我沉默了片刻,说:"学长,谢谢你。我知道了。"

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决定。

因为连我自己,都不知道该如何决定。

第二天,当我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,来到首都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时,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。

人来人往,没有人为我停留。

我自嘲地笑了笑,或许,这才是最好的结果。

我办好登机牌,过了安检,坐在候机厅里,等待登机。

窗外,一架架巨大的客机腾空而起,冲向云霄。

我的未来,也像这些飞机一样,即将飞向一个更广阔的天地。
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一条短信。

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"哥,一路平安。我在候机厅的玻璃墙外。不用找我,我就是想亲眼看看,你飞向世界的样子。——江源"

我猛地抬头,望向候机厅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。

幕墙之外,是送行的人群。

人头攒动,我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是江源。

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北京,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凑够的路费。

我只知道,他正站在那片人群中的某个角落,默默地注视着我。

他没有进来打扰我,只是选择用这种方式,完成一场迟来的告别与祝福。

我看着窗外,眼眶忽然有些湿润。

或许,有些人,有些事,并不需要一个明确的"原谅"。

当彼此都在各自的轨道上,努力向前,各自安好,这本身,就是一种最好的和解。

我没有回复短信,只是默默地收起手机,然后随着登机的人流,走向了那条通往未来的廊桥。

温哥华的会议,取得了空前的成功。

当我站在聚光灯下的讲台上,面对着台下上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,用流利的英语,阐述着我的模型和思想时,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从容。

报告结束后,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
在提问环节,几位我只在论文里见过的"大神"级教授,对我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,并提出了极具建设性的问题。

我和他们进行了平等的、深入的探讨。

那一刻,我知道,我真正地融入了这个世界。

会议结束后,周毅教授在温哥华的一家餐厅里为我庆祝。

"江澈,"他举起酒杯,眼神里满是欣慰,"祝贺你。你用实力,为你自己赢得了一个最漂亮的开局。但记住,这只是开始。学术的道路,没有终点。"

"我明白,周教授。"我举杯回应,"我会继续努力。"

回到北京后,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。

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,我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机会。

我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型研究团队,着手更具挑战性的项目。

时间飞逝,转眼又是两年。

我已经是一名博士生,在人工智能领域,也算小有名气。

我发表了更多的论文,参加了更多的国际会议,生活充实而有意义。

关于那个家,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。

只是偶尔会从小姑那里,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。

据说,江建军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,提前办理了病退。

王秀莲找了一份保洁的工作,收入微薄。

而江源,他考上了本市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,学的是机械工程。

他没有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,学费是申请的助学贷款,生活费靠自己做各种兼职。

据说,他很努力,成绩在系里名列前茅,还拿到了奖学金。

他们一家,似乎正在用自己的方式,艰难地、但却踏实地生活着。

一个寻常的下午,我正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,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。

发件人,是江源。

邮件里,只有一个文件,没有多余的文字。

我点开文件,那是一份设计图。

一份关于某种工业机械臂的改进设计图,上面有详细的结构分析、材料力学计算,以及运动模拟。

图纸画得不算顶尖,但思路很清晰,逻辑也很严谨。

在设计图的右下角,署着他的名字:江源。

我看着那份设计图,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,在大学简陋的图书馆里,在深夜无人的自习室里,笨拙但却坚定地,描绘着自己未来的样子。

我沉默了很久,然后,打开回复界面,敲下了一行字。

"第五个自由度的冗余设计,可以考虑用谐波减速器替代行星齿轮组,能提高精度,降低回差。另外,你的受力分析,漏掉了动态负载下的惯性力矩。重新算一下。"

点击,发送。

窗外,阳光正好。

我知道,有些东西,永远地过去了。

而有些新的东西,正在以一种我们都未曾预料的方式,悄然开始。
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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