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5 年至 2006 年,金如柏三次获一级勋章,两子同为少将,军旅人生与家国命运交织
1955 年至 2006 年,金如柏三次获一级勋章,两子同为少将,军旅人生与家国命运交织
江西永丰县的老街头,曾有个孩子,冬天只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,从巷子口跑到塾馆,背着母亲用家里省下的一点米换来的学费。那是金如柏,父亲早亡、家境清贫,母亲却倾尽全部心力供他读完高小。家里只有一张旧桌子,母亲白天织布,晚上摸黑给他做饭,时常叮嘱一句:“读书要争气,咱家穷也不能认输。”这一切,在1930年夏天戛然而止。那年7月20日,毛主席、朱老总率红军攻克永丰县城,金如柏毅然投身队伍。临走前,他的母亲拉着衣角哭得几乎说不出话,只留下一句:“你走了,家里没人了。”后来的自传里,金如柏写下:“闹革命就没有家!”那一刻,他的家与乡土被远远抛在了身后。
金如柏离家那天,村里人都看着,没人敢多说话。等他走后,母亲被冠上“土匪婆”的罪名,被赶出家门,靠讨饭维生,两只眼睛最终熬坏了。有人在地方志里记过,那些年永丰的风雨特别多,村里人说是老天也在哭。金如柏一走就是20年,风餐露宿,最苦的还是长征。长征路上,他因体力不支倒在路边,战友喊了他一声才醒来。那一刻,他对身边人说:“你们放心,我就是死,也要死在队伍里。”队伍里的人都记得,他从不喊苦,哪怕夜里冻得牙齿打颤,也只是把帽檐拉低,不让战友看见。枪林弹雨间,他一步步熬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里的少将。
新中国成立,金如柏被调到云南。云南边境千头万绪,清匪、土地改革,事事都要人操心。个旧至金平的国防公路,那段路很多地方马都走不动,他骑着一匹小矮马,亲自下工地,跟工人们一起吃饭、搬石头,现场解决难题。有人回忆那几年,工地伙食没啥油水,金如柏来了也是和大家一个锅,吃的只是加了点辣子的干饭。他和干部讲:“要是干部都只在办公室看文件,这路就修不出来。”西南局后来专门表扬他,工人们在茶馆闲聊,常说“那个金院长,够硬气”。《云南地方志》里写过,那些年国防公路的竣工,给边地带来了不少新气象。
共和国成立后,勋章评定极严。一级勋章远比军衔评定更难,许多上将、中将都未能获得三枚一级勋章。全国众多开国将领,能拿到三枚的少将只有16人,金如柏就是其中之一。军区里流传着一句话:“金如柏,三枚一级,硬得像铁。”他一生没有张扬,勋章收在抽屉里,平时不轻易拿出来。1955 年南京军区调整时,许世友就任司令员,金如柏的名字也在文件里出现。南京城里的老人常说,那阵子军车、军人比往年多了,军营的训练口号时常能听到“为国为民”,有的墙根至今还有当年战士写的粉笔字。
1965年6月,金如柏调任解放军军事法院院长、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。日子刚平稳,“文革”骤然到来。金如柏被诬陷为“贺龙死党”,被关押多年。1967年8月,他所有职务被撤。狱中,体重掉到不足90斤,身边人劝他给江青写信求饶,他只是摇头:“我就是一辈子不解放也不写这个信。”牢里一日三餐,只有稀粥和一点咸菜,他常用小勺慢慢搅着,吃完也不吭声。邓小平出来主持工作后,曾找金如柏谈话。他闭口不提自己的苦难,只谈“文革”以来军队存在的问题。小平同志后来感叹:“金如柏是个大好人。”这一句话在军区里传开,很多人都点头称是。
晚年的金如柏,依旧宝刀未老。身子骨已不如当年,但他坚持亲自到所属单位调研。有人劝他:“金院长,您身体不好,可以在家办公。”他却说:“上班就要到办公室,不然不叫上班!”每次做报告、讲话,稿子都要自己亲手写。属下讲,金院长的字迹不算漂亮,但每个字都写得特别工整,像是用力刻出来的。办公室的窗台上,总放着一杯温茶,金如柏写稿子累了会喝一口,继续伏案,一直到夜里十点才收工。
对待子女,金如柏也极其严格。1972年,金家第五子金一南参军入伍。六姐弟里,金一南小时并未享受过父辈的荫庇。“文革”后,父亲被关押,他也被打成“黑帮子女”,只能到小工厂做工。1972年参军,部队领导看他表现好,准备提干。金一南给父亲写信,以为能得到称赞,谁知金如柏回信说:“好好当兵,从基层干起。”金一南一开始不明白父亲的苦心,后来金如柏又补了一句:“你当兵没满1年,时间还是太短了。只有从基层干起,你才能做到真正了解军队。”直到金如柏去世时,金一南还只是营职干部,从没沾过什么父亲的光。
1984年3月27日,金如柏因重病去世,享年75岁。最后一段日子,他仍在为单位写报告,窗台上的茶杯一天换三次,稿纸摞得很高。那年春天,南京的老茶馆老板偶尔会说一句:“有些事过去了,再想也没啥用。”多年以后,金一明、金一南兄弟继承父志,一直在部队磨砺,终于在2006年前后分别获授少将军衔。南京军区的旧档案里,三个人的名字并排写着,成了不少后辈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金如柏的勋章后来被家人收藏,抽屉里还留着他最早的手稿和那支用秃了的旧钢笔。每到春天,家门口的老槐树发芽,院子里头偶尔能听见金家的小孙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,吵吵嚷嚷,像极了当年金如柏少年时的模样。
